我的心里话只能你来说——说说“嘴替”

作者简介

庞勇珍，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近来，综艺节目、国产剧及社交媒体中流行着这样一个词语——“嘴替”，因常见于互联网平台，故与“互联网”构成“互联网嘴替”的形式。例如：

（1）孙怡录制《再见爱人》，表示享受当下，金句频出被称嘴替。（腾讯网，2022-11-03）

（2）《第二次拥抱》张歆艺成妈妈们的嘴替：真正的辛苦从孩子出生开始。（搜狐网，2022-08-12）

（3）苏炳添未夺冠，炸出多少个“互联网嘴替”，今天你喷了吗? （网易手机网  2022-07-19）

通过百度检索可知，许多话题都带有“带着我的嘴”“互联网嘴替”等词条。可见，“嘴替”已经逐步在网络中流行开来。那么“嘴替”是什么意思呢？根据历时语料查询，“嘴替”并非最新产生的词语，在演艺事业发展的高峰期，除明星行业外，还推动了替身行业的发展，因剧情需要或演员的要求，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替身，演艺圈中就出现了由词语模“X替”构成的“嘴替”一词。不同的是，词语模“嘴替”语义大抵等同于“嘴”和“替”的语义的简单相加，意为嘴巴的替身，是指在拍摄嘴部特写时采用的替身演员。而如今的“嘴替”具有表达网民心声的属性，类似“键盘手”却并非表达贬义。

从语法结构上看，“嘴替”是偏正结构，“嘴”起修饰限制作用，“替”是中心语，其语义取决于中心语“替”，意为嘴巴的代替。“嘴替”整体功能上是体词性的，因而在句法功能上，“嘴替”可以充当主语、宾语以及同位语等，例如：

（4）继互联网嘴替之后，“职场嘴替”也来了！（网易手机网，2022-09-05）

（5）发飙的李玟，当代网友的嘴替。（凤凰网，2022-10-01）

（6）“互联网嘴替”孙怡：当众怒怼张一山。靠情商赢得男人喜爱！ （娱圈美羊羊，2022-08-08）

随着网络媒体的频繁使用，“嘴替”已衍化出新义新用法。第一种用法是用于指称人，指将他人描述不准确或将他人内心想表达却不敢表达的心声精准表达出来的网友、明星等群体，常见于明星社区。例如：

（7）《少年派2》饰演江天昊，姜冠南：很开心成为大家的“互联网嘴替”。（手机搜狐网，2022-08-05）

（8）而要说敢说，还得是这位，大家的互联网嘴替——旺旺家二公子。7月28日，报道佩洛西即将登台，他是这么说的：这个老巫婆的配图，精辟。等到飞机落地，他又来了一句：紧跟时事。同时不失阴阳怪气。（网易手机网，2022-08-05）

例（7）中《少年派2》江天昊的饰演者姜冠南因其在剧中的表现非常符合网友的想法，故被称为“互联网嘴替”。例（8）中旺旺家的二公子针对佩洛西访台这一事件发表了自己的不同看法，因其表达的观点和话语都是网友们内心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并且说得比网友想的还要形象生动，所以很多网友对旺旺家的二公子。可见“嘴替”已经在发展中衍化出新义，用来指将他人描述不准确或将他人内心想表达却不敢表达的心声精准表达出来的网友、明星等。

第二种用法是用于影视作品，指作品台词犀利或剧情真实，契合大众心声。例如：

（9）武林外传｜就是各位打工人的互联网嘴替！（新浪网，2022-09-12）

（10）《底线》：法院人的互联网“嘴替”。（网易手机网，2022-09-29）

例（9）中《武林外传》被网友戏称为现代职场戏，剧中出现许多台词如：“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节假日薪水要双倍”，“我不惦记钱，我惦记什么”。这些台词恰好反映了当代打工人对“免费”加班的控诉，因此该剧被大多数打工人称为“嘴替”。例（10）热播律政剧《底线》描述了法院工作人员最真实的生活，网友纷纷感慨编剧是带着“我的嘴巴”编剧的。

演艺圈中的“嘴替”没有太鲜明的感情色彩，而互联网中的“嘴替”不仅产生了新义新用法，其情感色彩也随之发生变化，蕴含言者对所言对象的赞赏与肯定。如：

（11）众星为打人事件发声，马天宇被夸“嘴替”，此前曾多次为弱者发声。（搜狐，2022-06-11）

例（11）中马天宇在微博社区为“唐山打人”事件发声，网友们纷纷夸赞其为“嘴替”，这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说话人对马天宇的赞赏和肯定评价。

我们认为，“嘴替”得以广泛传播和运用取决于其独特的语用价值。其一，经济性原则是指导人类活动的一条根本准则，和话语“传达心声的网友、明星、影视作品”相比，双音节复合词“嘴替”显然更加符合“以简单的形式表达丰富寓意”的语言准则，语言使用上的经济性是“嘴替”得以流行的重要原因。其二，其运用幽默、诙谐的形式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广大网友们心理诉求。在如今高速发展的网络时代，任何不恰当的发言都会被网络喷子或键盘手攻击，以至于越来越多的网友、打工人不敢再讲真话、诉真情，“嘴替”的出现满足了网民们表达心理诉求的需要，其幽默而又诙谐的形式不仅避免了说话人遭到网络的攻击，而且还顺势与有同样心理感受的网友建立关系联盟，进而拉近与网友的心理距离。其三，当代社会，“内卷”风气兴盛，年轻人面临着各类竞争和高压，很多积压在内心的情绪无法得以排解，人们依托“嘴替”可以表达对社会不公、恶性竞争及被压迫的反抗。尤其是明星群体，他们瞄准“嘴替”，借爽快而又精准的金句激发观众的共鸣，从而树立“爽言爽语”“互联网嘴替”的人设，为自己洗白或扳回一局。

流行语是社会文化的缩影，在“嘴替”流行之前，评论、弹幕乃至表情包都可作为“嘴替”的前身，但与评论、弹幕直白地传递信息不同，“嘴替”是借别人之口，抒自我之情，受说话人的地位、权威性等影响，这些精准又不失幽默的话语自然而然受到网民的追捧，其背后蕴含着人们向往言论自由、追求真性情、抗拒无脑行为等一系列情感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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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小美